大明天下（500）(6/7)

弹冠相庆，一场祸消弭无形，众人都可记上一功。

丁寿面无波澜，淡淡：「百姓伤亡多少？」

「这……」

王准欣喜之顿时退散无踪，纠结：「贼人最后暴起作，妄杀了许多裹挟百姓，约有个二百余人吧。」

王准这话说得多少有些心虚，那些死去百姓有被白莲教人狂大发胡砍杀的不假，却也有近乎半数是被官军弹压时杀导致，他心知丁寿等人一直在山丘上观战，不难辩他话中真假，故而心中惴惴。

丁寿没有去揪王准话中错漏，只是仰天一叹，「百姓何辜，因丁某一念之故，无端受累枉死，唉，丁某愧对这二百余冤魂啊！」

「大金吾不必萦怀，白莲教逆谋所图非小，一旦事发，祸及的何止这二百生灵，牺牲这小百姓，全了皇城安危，功在亿万生灵，壮士断腕，亦属无奈，缇帅还是宽心为上。」

柳尚义温言劝解。

「请大人宽心为上。」

周边众人齐齐躬。

「将死者收敛，厚恤家人，其余百姓愿回城中者听其自便，若要返乡的发放盘缠，不得为难。」

丁寿再度喟叹一声，斜上抱拳：「某自当上表，向陛请罪。」

王准躬领命，却没有立即退，站在那里言又止。

郝凯见丁寿神落寞，心中正自不安，又见手傻愣愣站在那里，怕他再引起上司不快，喝：「领了卫帅之命还不快些去办，胡磨蹭个甚？」

丁寿摆手制止郝凯，「你还有话说？」

「是。」

王准偷望丁寿，见他并无不满之，又瞧瞧冷眉冷的上司郝凯，立时低眉垂：「属以为，大人大可不必为面那些百姓难过自责……」

「哦？」

丁寿对这个年轻人有了些兴趣，「却是为何？」

「这些百姓如今看来凄惨， 大人却不知他们只是稍经挑拨，便劫掠行商，更是贪心不足，仗法不责众，聚往城中劫掠，此等样人，失却律法监督，便纵为恶，早晚也是从贼为盗的结果，大人将他们逐九城，何过之有？如今他们死于城外，也是利熏心，罪有应得！」

丁寿抱臂沉片刻，忽地一笑，转首：「侍御是两榜，熟读经史，觉得这孩所言可有理？」

柳尚义抚着上短须，思忖：「这个嘛，的确不无理，人之恶，生而有好利焉，那些百姓若非心存贪念，也不会一路到此，中了官兵埋伏，虽说可怜，但也算咎由自取……」

丁寿仰天大笑，慨叹：「孔曰人本善，荀谓人本恶，善焉？恶耶？丁某私以为全不为重，人之为善行恶，非自本，而在于世之教化引导，惩戒规范，丁某负皇恩，仰君禄，为官不尽教导百姓之责，已是失职，反以利诱之，导其向恶，可谓罪上加罪，如何能辞其咎？」

柳尚义揣度片刻，霍然警醒，躬一礼，「缇帅教诲，尚义铭记。」

「宗正兄言重。」

丁寿扶起柳尚义，又转对王准：「小家伙，你以为呢？」

「属愚昧，见识短浅，请卫帅降罪。」

王准躬请过。

丁寿笑：「降罪一说便免了吧，你立了大功，该受赏才是，你如今还只是个捕盗校尉？也罢，今日起便是总旗官了。」

「还不快谢过卫帅！」

见王准埋不应声，郝凯急忙促。

「谢卫帅恩典，属不敢领受。」

王准沉声：「面百姓是受属等人挑拨，法犯禁，劫掠商旅，请卫帅治属诱民教唆之罪！」

丁寿微笑：「你等是受命行事，罪在本官，与尔等无。」

「属还要向卫帅请罪，」

王准还是不敢抬，「为了取信白莲教匪，属对卫帅多有不敬之言，还……还要遭劫商旅将账记到卫帅上。」

丁寿一愣，旁边郝凯连声怒骂：「你这搅事混账东西，胡言语，不是坏卫帅名声嘛！」

「罢了罢了，」

丁寿笑着挥手，「你让他们来寻我也是不错，这笔账本官认了，立刻安排人沿途搜寻遭难商旅，有何损失照价赔偿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