啦!!”陈良正被二人目不暇接的叫价惊得挢不,突闻这个数字立时嚷了来,嗓都破了音。
“我说陈将军,你好歹也是当官的,纵然不讲官仪,也该晓得些官,今日沿街叫卖,明日是打算跑卖解还是市中行乞?”丁寿怪气地冷笑。
陈良才想起这位爷非但是上官,还是诏狱那阎罗殿的事,心胆裂仓皇跪地,哀声诉苦:“非是标贪财,只是如今实在捉襟见肘,若再凑不到银钱,卑职怕是真的只有宿街了。”
听陈良说得凄惨,丁寿不由纳闷,“堂堂三品命官,年有俸禄,月有廪给,何至于斯?”
陈良苦笑中透着一丝无奈,“俸禄廪给也要回台州
才能领到,如今标滞留京中已有数载,哪里去领什么俸禄!”
“你究竟因何事京?”丁寿奇怪,常言人挪活,树挪死,都困顿成这样了,还赖在京中作甚。
“缴纳军。”陈良怅然一叹,无尽欷歔地说起了自境遇。
大明军制造分属两京与地方,京师为主,由工虞衡清吏司辖的军局和府兵仗局负责理,此外工尚辖着两个收储军及军制造原料的库——掌贮甲仗及弓箭弦条盔甲等的戊字库与掌贮硫磺硝石等的广积库。
早在洪武二十年,明太祖为免劳民伤财,允许天都司卫所中老弱军士转习匠艺,制作盔甲弓箭等军,此后各朝政令虽屡有变更,但地方军制造业就此保留来,各边卫所军主要留本备用,造册岁报各有司,浙江、江西、福建、湖广和南直隶五省,每岁还要造解不同数量的弓、箭及弦到朝廷,陈良此番便是奉钧令解纳军。
本来这途解纳就是苦差,待到的京师本以为可就此差落得一轻,怎奈戊字库的佥书库吏等人就是迁延推脱,陈良首次京办差,不解其中,初时尚安心等待,一晃经年,寄库军就是不得验收,便开始急了,拿不到工回执他如何复命,你说军已然库,安知不是被你侵吞盗卖,他纵然浑是嘴也辩解不清。
求爷爷告,各门路走了个遍仍是一雾,终于有个心善的见他没苍蝇般撞有些可怜,指其需给库的一些好,他才算恍然大悟,其实陈良也是平时圣贤书读得多了,为人有些迂腐木讷,库佥书等人早有暗示,他就是懵然无知,此时他明白了,那些人却早生了芥,各刁难倍于旁人,待佥书、贴库等人一路好使上去,终于见到了掌库太监侯宽,侯公公是个实在人,没有如那群书办小吏似的刁难,直接一句话:三百两,你这差事就成了。
三百两!我上哪去寻恁多银,陈良徒呼负负,莫说行贿,他如今人在客栈都已是债台筑,掌柜伙计整日冷嘲讽,若不看在他是老客份上,怕是早就赶门去,这幅画已是他最后希望,本想些银两暂偿宿,再另寻办法,谁知好运遇见一个败家孩,哦不,五陵英少,真是菩萨保佑。
“官实不得已,求大人谅。”陈良再拜顿首。
丁寿瞅着这位‘老实人’,实在有些不知说什么好,幸好有个如同尾般跟来的李宪替他说了。
“陈指挥,你所烦扰者无非是寻不到拜庙门的三牲祭品,如今菩萨都站在你面前了,你还何苦去舍近求远!”
“啊?”陈良愕然,瞅瞅丁寿,又望望祝枝山,连那买画少年都瞧了个遍,还是不明所以。
这厮还真是个蜡烛,若不是想着结丁寿,李宪都懒得与陈良废话,直接挑明了:“缇帅当面,只要他老人家发一句话,你还求什么库官!”
“可是……”陈良犹疑不信:“丁大人毕竟是外朝武臣,这戊字库属工与官所辖……”
李宪冷笑,“莫说三场十库,就是六和廷二十四衙门,敢不卖丁大人面的恐也不多。”
丁寿突然对刘瑾这位同乡观大好,看人家这话说的,嘿,把自己不好意思说的都理所当然地说来了,二爷一时间都想冲动的问一句:李给谏还缺爹不,我刚好有空。
陈良霎时间从地上蹦起,直冲到少年跟前,将那少年吓了一,“你要作甚?”
“画。”陈良伸手。
“我三百两啊!”少年瞪着睛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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