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老太太哭得难以自已。
曹醒脱了盔甲,换了直缀袍,许是昨儿个特意拾掇过,脸上净净的,一胡茬都没有。
老太太絮絮叨叨的,片刻也停不来。
曹醒尽是笑,老太太说啥都,沐浴换洗之后,带着钏先去小祠堂给爹娘牌位上香磕,再去给今早赐的丹书铁券和圣谕磕谢恩。
曹醒三步并两步走,撩袍跪在薛老夫人跟前,磕了三个响,沉声,“我回来了,让祖母担心了!”
说着说着,素来开阔的小老太太别过去抹了把角,“我们曹家梦都想洗净上的血,从你爷爷辈开始,到月娘...月娘当时已经很接近成功了,成了皇商,只待华生或是醒哥儿考中功名,咱们曹家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...”
第三百七十二章 鹌鹑
钏练完大字过去时,正好见薛老夫人叉着腰在院里来来回回踱步,神略显焦灼。
薛老夫人的泪压止不住,拍着曹醒的手,连说了几个好,赶忙将泪拭净,扬声吩咐,“去!去!准备汤池!服侍你们醒大郎君好好洗洗尘!把一早备的月白蚕丝直缀拿来!在北疆又是风餐又是宿,哪有好日过!?可怜我们醒哥儿,小时候在漕帮吃苦,大了领了差事还要吃这黄连苦...”
徐慨气质的变化更明显,原先寡淡凉薄又沉默,如今回来倒被磨了几分尸山血海踏过的戾气和尖锐。
他就了这么一个任务给祖母。
钏一缩,像只乖顺的鹌鹑。
二十的年轻人,老气横秋得像个老父亲,侧过,无奈地同不懂事的小姑娘轻声叹,“这金册,多少人家想要,多少人家拼了命地去抢...我却一也不稀罕——至少,我不希望自己妹妹拿到这方金册。”
有些难听的话,只有他说给妹妹听。
也不知尚探有何变化。
曹醒笑了笑。
曹醒风扫到了那两方合成扣的鎏金册封印宝,脸一就垮了来。
爹娘死得早。
钏记得前年见尚探,还是位风光霁月且风得意的读书郎,今朝从北疆生死相搏回来,不知他有何变化...
薛老夫人嗓里闷着哭声,再把侧得更厉害,不让钏见到,“如今你哥哥光宗耀祖,你的婚事也有了着落...甚至当初沉盐事件、翻车事件都有了眉目..我是...我是当真喜的!”
结果,还给办砸了!
钏笑起来,“您嘛呢!”
薛老夫人摆摆手,“事儿太多了,又是你哥哥封伯,又是你被赐婚,一团麻绳,压找不到线在哪儿...”
就这么一个任务!
人瘦了许多,本就瘦,如今再一瘦,显得整个人看上去愈发清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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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丫,装乖装顺倒是信手拈来,可心里主意打定了,就算是再劝,也劝不动。
“皇家,甚至,簪缨大族里,极少有后嗣不纳妾。有的为了嗣,有的男人喜新厌旧,有的是各方的压力与不得不屈服的原因...越是豪门大家,后宅便越复杂。三皇恪王迎娶正妃不过一年,后宅中已有两个侧妃,和外人不知的通房、侍妾...当今圣人更是有一后四妃八嫔,还有数不清的人、才人、贵人...”
钏仰呼,“哥哥!”
又是让人收拾曹醒的院,又是让人腾空中轴上一宅,把今儿个赐的丹书铁券、圣谕和册封鎏金扣供奉其上,又是着人把院和湖都打扫一遍,又是想去市集买绸、木材好给钏打嫁妆...
哦不,蒙在狠戾之上的温和。
这倒好!
钏心疼地抱住薛老夫人,一一抚着祖母的后背。
曹醒!
钏惊喜地回过去。
“这是作何呢?”
神倒是蛮好的,睛贼亮,丝毫不见憔悴,和钏十足十像的细上挑的眉好像被雨冲刷过了,原先的曹醒虽沉稳玲珑,却仍留有几分少年郎的狡黠与聪明人的自傲,如今狡黠与自傲尽数褪去,剩的只有稳健与温和。
钏还真没见过。
哥哥回来了!
他刚回来,嚯哟!赐婚的圣旨就来了!
祖母也是个乐观开阔之人。
一清亮的声音响起。
“你可能接受?”
薛老夫人是个很有成算的人,年岁到了这地方,不以喜不以己悲,绪上的大起伏倒是很少见了。
他临行前,千叮咛万嘱咐,一定趁那阎王征,把钏定去!
曹醒睛落在那方合扣的金册上,隔了一会儿,方地叹了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