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盐事件...
含钏心头像有一块巨石猛地撞击到了脆弱的心房,她顺着薛老夫人的目光看向曹含宝,脑子里一片空白,突然空白间出现了一些零碎的字眼和声音。
“卖掉她!”
“卖得越远越好!”
“那两个是活不成了,这个小的...后患无穷...”
含钏脑子里的那根弦,好像被人轻轻拨动了一下,发出了从未出现过的声响,浮现出从未见过的画面...
迷蒙一片,草木旺盛得似有半人高,她的视角很低,像是躺在草丛中,眼前雾蒙蒙一片,好似有一层纱将前景尽数遮住,她只能努力睁大眼睛,透过那层白纱与草笼,看到两个隐隐约约的人影...
两个人都看不清脸,只能忍住剧痛,迷蒙中看到一个穿着靛青色的夹袄,一个只能看到一层薄薄的侧影,冠发很高,比与他面对面的那个人高出了一个头...
这两个人似乎在低声交谈着什么...
含钏浑身一抖,艰难地移过视线,看到庭院里余氏那摊肉强撑着坐了起来,看到堂下的曹含宝哭得梨花带雨,素日白净的脸庞像卡白得透明了一般。
十五年前的沉盐事件...
会不会和忠心搏斗、断了一支胳膊的那个小叔有关?
会不会和这对蛰伏在曹家后院数载,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母女有关?
是有关的吧?
含钏陡然生出几分想将余氏与曹含宝五马分尸的念头。
第三百四十六章 萝卜酥饼(中下)
含钏猛地挺起身来,看向堂下瑟瑟发抖的曹含宝,鼻腔涌上的酸意叫人迷茫。
含钏茫然地转头看向薛老夫人。
老太太半靠在椅背上,眼睛微微眯起,胸腔剧烈的起伏叫人害怕——前些时日,孙女嫁入端王府为侧妃的富康大长公主如今瘫了,右边的身体好似被人捆绑住了一般,既无法动弹,也无法发出声音或是听见...
老太太快七十了吧?
含钏眼神落到薛老夫人鬓间花白的发丝,深深抽了一口气,不动声色地将涌上的悲戚与哀恸尽数掩埋。
独女惨死,幼孙独面漕帮的豺狼虎豹,孙女如浮萍不知漂泊何处...
老太太的半生,像一首唱不尽的悲歌。
如今好不容易尝到了半丝甜味,却发现一直放在身边的家眷,从未有过怀疑的亲人,相处了十余年的小辈,是两条阴狠、昂着头伺机而动的毒蛇...
饶是老太太强硬一生,可如今她年纪大了,她能承受得住吗...
含钏轻轻抬起下颌,手攥成一个松松的拳头,弯下腰将童嬷嬷搀起来,望了眼窗棂外如墨一般黑的天色,轻声道,“闹了半宿,嬷嬷劳您伺候祖母歇息了吧。”
转过头,半蹲下身,面无表情地扯住曹含宝的头发,逼迫眼泪如不断线珠子一行连着一行往下砸,与她长相有两分相似的姑娘仰起头来。
含钏笑了笑,“下面交给我吧。”
“含钏...”
薛老夫人的声音低得好像落到了地上。
含钏转过头,抿唇浅笑,神色温婉,语气却斩钉截铁,“祖母,交给我吧。”
小姑娘站在油灯之下,胸有成竹,浅笑嫣然。
薛老夫人泪花蓄满了眼眶。
她好像看到了月儿...
她的月儿...
沉盐事件...
她查过。
她花费数万白银追查过,查不到任何线索,载着官盐的船只好像集体中了咒,桅杆断裂沉入河中,将曹家的名誉与月儿所有的远大图谋一并拖入暗河。好不容易抢到手的盐运与漕粮之权,几度易手。月儿与华生带上小含钏千里北上,却翻车丧命...
她不信是天意。
可查来查去,却查不到任何人为的线索。
桅杆的断裂,河下的礁石,都像是上天降给曹家的诅咒。
她怀疑过只丢了一只手臂的曹五爷,她彻查了沉盐事件前后的曹五,却一无所获,任何犯罪都将有迹可循,没有自以为是的天衣无缝。
可他是干净的。
很干净。
她也怀疑过后来接手盐运漕粮的陈家,可在陈家接手盐运不到一年,又突然将盐运权转交给了在漕运上并无建树的黄家...直到醒哥儿十八岁时,北疆突然战乱四起,在北疆部落中强势的西琼部落率先拿出先皇的亲笔诏书,逼迫当今圣人下嫁宗室女和亲,大局之下,固安县主和亲北疆,从此北疆贸易大开,大魏贸易受到巨大冲击,朝堂只能花大力气打通内陆运河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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