嫣心中惴惴, 觉得他这会儿挲她指尖的那只手像是把刀,在磨刀石上霍霍打磨, 随时要架在她脖上似的。
她抿了抿,迎着他晦难测的视线,低声:“殿怕不是忘了, 当初我们说好是演戏给人瞧,事过了之后既往不咎。”
“我知。你只说是不是?”
“是说了这些, 不过……”
阿嫣当时因境颇为艰难, 得了谢珽的赦免令后, 骂得十分快, 多少有借机一吐心中闷气的意思。结果追骂一时, 这会儿秋后算账, 到底令人心虚。遂竭力挣脱他挲的那只手, 转就往梢间里跑,受惊的兔一般步伐飞快。
了梢间,一扫见书架上那个上了小锁的锦盒, 赶从屉里拿钥匙,开了铜锁。
掀开锦盒盖,里面是一张契文。
她拿到救命符纸似的,迅速攥在手里,瞧了一并非赝品,转就想去找谢珽。
那位却已跟过来,就站在她后。
阿嫣差被他吓了一,忙将那契文凑到他的面前,暗自张之气息都有气息不稳,“瞧,这是当时殿立的契书。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——绝不计较!”
她借着昏暗天光,将那几个字特地指给谢珽看,纤秀白皙的指尖衬以墨字迹,甚是悦目。
谢珽面不更,“我没计较啊。”
“那你为何要翻旧账。”阿嫣往后缩了缩,后背几乎抵在书架。
谢珽跨前半步,得更近。
因夫妻俩用饭时尚未夜,卢嬷嬷只让人将正屋起居之室的灯烛亮,梢间里尚未来得及掌灯,此刻夜渐渐笼罩,屋里已是极暗。他那张脸的廓冷如削,剑眉的双眸如同墨玉,在这昏暗氛围里看来,让人心里无端发慌。
阿嫣心里咚咚了起来。
谢珽角勾起弧度,右手在她脸颊不轻不重地挲,徐徐:“人都说夫妻琴瑟相谐,百年好合。既是要相伴过半辈,自然得熟知彼此的,慢慢磨合。”他凑得更近,鼻息乎乎落在阿嫣的脸上,“你且说,我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些缺。毕竟,我既娶了你,总要过一辈的。”
末尾这句话,他有意加重语气。
听起来像是温柔的言辞,因他那晦莫测的神,落在耳中却让人愈发心虚。
阿嫣万分确信,他在听过墙角后还故意这么说,必定是在说反话。
甚至像是在威胁她。
毕竟,和离之事多半须双方心甘愿,寻常人家若有不睦,尚且能求衙署主,她跟谢珽这事儿却例外。一旦谢珽恶向胆边生,要将她困在这王府一辈,实在易如反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