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天气渐凉,晌午时分仍是极的。
谢珽清晨去了趟校场,回来后同史贾恂议事,直到此刻才算得空,就近到书房用了饭,打算趁着后晌得闲眯上片刻。才将外衫脱去,就听窗外侍卫禀报:“王爷,秦姑娘来了。”
大天的,她来什么?
谢珽重将衣衫穿好,让人请她来。
旋即,屋门轻响,秦念月穿着浅碧的襦裙缓步来,走到他跟前福了福,将锦盒双手捧上,:“表哥,我是来请罪的。”
“怎么?”
“那天我带表嫂逛园,瞧瞧府里的各景致。后来到了揖峰轩……”她小心翼翼地觑了谢珽的神,才低声:“表嫂觉得那些泥塑有趣,我想着她是王妃,就没敢阻拦。谁知那么不小心,竟摔坏了一个泥塑的彩球。我怕表哥生气,特地请人了个一样的来赔给表哥。”
说着话,自掀开锦盒,就见里摆了个圆的泥球,上绘彩画。
谢珽眸微,“摔的是这个?”
“跟它瞧着很像。表嫂捧着的,我也没瞧太清楚,表哥你瞧,这个能抵得过吗?”秦念月满面歉然。
谢珽沉目不语,转径朝揖峰轩走去。
满架泥塑,成圆球的却只有一个,那还是惠之大师早年的手笔,里是空心,外薄薄的一层,托在手里颇觉轻盈。上的绘画却极细,满目河山壮丽,峰峦之中亦有山林人家,都拿细笔绘成,单是那幅画拿来都能跻大家,可想而知耗费了多少心血。
那是他视为珍品收着的。
不止为薄胎奇巧,更为那副会在泥土上的壮阔河山。
如今竟让人摔了?
谢珽脚步生风,到了揖峰轩推门去,绕到最里侧的博古架旁,果然彩球已空,只剩满地碎裂的泥片。
那一瞬,他的心像是被剜了一刀。
他伸手捡起碎片,目中渐渐荫翳。
秦念月站在他的后,红着睛像是快哭来了,“我也劝了表嫂,说这是表哥极珍视的东西,不好碰。可是……表哥也别怪她,是我事不当心,想着她是表哥三媒六娉娶的王妃,也没敢太过阻拦。表嫂说不过是块泥,摔了也不用太在意,我却知——”
“去!”极严厉的声音,打断她的哭泣。
秦念月哭得愈发厉害,瞧见谢珽黑云压城般的神,讷讷的赔着罪,赶了画楼,到外祖母跟前避风。
谢珽手捧碎片,寒着脸起。
旁边放着秦念月捧来的那方锦盒,他取里的东西,将碎片装去,了揖峰轩,直奔波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