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里。
旁侧的落地镜面泛起一层朦胧,倒映浅的两人影,他们看起来是如此的密不可分,安德烈久久注视着,甚至为之失神。
等两人再度返回卧室时,她已然睡熟了,躺在新换的被单之上,像一尊工巧的白瓷人偶,适合摆放在堆满五彩斑斓的糖果架台里,而不是这座森冷白塔。
安德烈浮躁地卷起尾,从后方拥着阮秋秋,十指扣。
这个时候往往需要一支烟,在燃的草木灰烬中沉淀绪。
但兰实在枯燥匮乏,安德烈只能把脑袋埋她的发间,略带的香使人安心。他极少忆起往事,但在这个万籁俱寂的夜里,挥霍一空后,他不能免俗的被旧日尘埃裹挟。
率先浮现在脑海里的居然是火蜥形象,面目扭曲,唯有两只拳无比清晰,攥挥动之时青纵横盘虬,暴力的足够击碎铁石——毫无疑问,那是父亲。
意识到这一后,安德烈的心态却是无波无澜,对于这名生父,他早就不存任何畏惧了。
作为一切悲剧的源,父亲本该成为人生中一刻翳,可由于他的日益大,看似永无止歇的暴力终于迎来了尽。
那时安德烈刚满十二,青期的发育自然惊人,骨骼拉扯肌,生引发的痉挛总是疼痛难熬,不过掩盖在密集殴打,也谈不上明显。
起初他不曾在意上变化,直到某次父亲熟练挥舞铁砸来,他被力打得形踉跄,却没有照惯例摔倒在地,双脚退开一步,竟稳稳立住形。
然后他转过,居然平视了自己的父亲。
两只等蜥人在缄默中剑弩张,父亲的竖瞳骤然收缩,仿佛在这一刻,权威遭受极大挑衅,滔天愤怒使得这凶劣火蜥彻底失去了理智。
于是这场家暴结果格外血腥,安德烈反而在鲜红中无声狂呼。
他终于意识到了两者能差距的缩短,岁月是如此残酷公平,他成功在父亲的衰老中找到了解脱契机。在一个滂沱雨夜,安德烈就用同样手法结束了暴支,他潜伏在暗巷中,从背后悄然近了醉酒归家的火蜥。
思绪到此戛然而止,安德烈静静看向怀中沉睡的女人,壮胳臂环绕那段纤细脖颈,只要稍稍施力,拥抱便与绞杀无异。
念一起,肌随之隆鼓,而她的呼浅而规律,浑然未觉置蜥人枕边是件何其愚昧的事——安德烈垂咬着她的肩窝,脉搏正在白皙有力动,而他的牙齿轻微发颤。不仅牙齿,他的手臂、腹包括双,全上正一齐剧烈颤抖。
……他在害怕。
像是幼时无法逃离铺天盖地的殴打那样,他躲在女人的后背,瑟瑟发抖。
同床共枕的亲密碰没能填补缺漏,那番为了私而行拙劣谎言勉遮蔽在空缺漏之上,一旦遭受拆穿,不堪设想的后果便会撕扯大创。
今夜之前尚能自欺欺人,打算挽留一个雪期的温,然而在切实品尝过她的滋味后,安德烈愈发不能遏制肖想。难以启齿的愿望让他严重焦躁,像是匍匐渊的恶龙,为了璀璨秘宝而殚竭虑,提防所有潜藏隐患。
倘若他是一名普通人类,自不必这般痛苦,但蜥人血统为他造就了一切不幸。
浴室那扇镜中倒映的,只有那双与父亲相同的火红睛。
即使对方不在人世,依然留了刻烙印,如同跗骨之蛆,哪怕孤儿救济院,也不能免除歧视与欺凌,安德烈时常在斗殴后被带去忏悔室,而院则在他耳边叹息,一面捧起经文,一面为他祷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