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0、送肉粽(3/3)

我一直希望自己能够早认识成萱吗？我不知，我真的不知，脑海一片混。

直到外面不知是谁奏起亢有力的嗩吶，我才回过神来，嗩吶的声音震耳聋，和锣鼓相结合，声势浩大。然而，同时间我也看到有影偷偷从门溜了去，不暇细想，我立时跟了过去。

只见外渐渐拉开了夜幕，天空由白转黑，夕业已沉山林，鞭炮、嗩吶和锣鼓织而成的盛大曲调，反而更给人一冷清凄凉的觉。一路上，家家的门窗都关起来，闭门不，跟之前走廊的况如一辙，让人觉得这里彷彿正在举办什么禁忌、不可告人的仪式。

荒凉的街上，只两三隻野狗巡视左右，接着发了疯似的对着空气狂吠，而几隻攀在瓮墙上的野猫则竖起背脊，发低沉的吼声，锐利的爪牙爬搔在墙，「咿咿呀呀」直响。

为了缓衝海风的袭而建得弯弯曲曲的街巷，无法直看到底，使得我在追寻前方影的行跡时，费了不少功夫。唯一能够作为参考的，就是脚步踩在红砖上的清亮响声。天黯淡，已渐渐夜了，吵闹的乐声在这样的时间显得分外森。一路跟着那人影，我看到几乎每个路都钉上了一枝青竹，斑驳的竹多半被刮去，空白写上「奉勒令……本坛星君符来镇……」或「雷令……六丁六甲大将军押送罡」之类的字样。

这是──

用来镇煞路的青竹符！

转，看到电线桿也贴了张「前有法事，禁止通行」的告示。霎时间，我的睛瞪大，终于想起一件早已淡忘、不愿再忆起的事。

事实上，全台湾并不是只有鹿港在举办「送粽」的仪式而已。许多沿海乡镇往昔都有类似的习俗，只是都慢慢失传了。

我就有一次曾擅自跑位于海港的那间孤儿院，观看过当时「送粽」的仪式，后来回院大病一场，发烧了好几天，把那天的事都给忘了大半，还惹来院一顿骂；后来听说，那次的「送粽」并没有成功，以致于短时间又连续办了三、四次，才终于止息煞气。所以，方才我追寻的──或许就是过去的自己？那人影继续跑着，我亲看见年轻时的我偷偷躲在瓮墙后，凝视远方。

悄悄走过，我站在离他后稍近、却又不会被发现的距离，朝他所望着的方向看去。

年轻时的我躯忽然一震，应该是看到了什么。

铃铃，铃铃铃……只听得响彻云霄的铃声、锣鼓声和嗩吶齐鸣，鞭炮一路炸了过来，霹哩──霹哩霹啪啪啦──藉着亮光，一张黑令旗现在我前，耀武扬威地挥舞着，从远方带了一大批队伍快速行，朝这里晃过来，跟在后面则是握着青竹的庙方人员，有人不停撒起盐米、有人持着柳枝、有人手持康榔製的扫把，还有人手上抱着草龙，王爷和一神将穿在队伍里，浩浩地，气氛显得分外肃穆。但最引起我注意的，还是那条显的绳和小木凳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，这些上吊者最后碰过的品到时就会被一路送海。

脑海里响起一首描述此一仪式的普渡曲：「初一放灯，初二普王，初三船仔，初四城隍庙……初七七娘妈生，初八后港边……廿九全市普，三十王爷暗访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