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有几抹神魂咬着牙从邺火中传声音来,“大胆些,您该的事!阿全叔受得住,我们不怕!”
裴烬视野中一片模糊,不知是受邺火温影响还是别的什么缘故,除了一片令人窒息的火海之外,他什么都看不清。
云风是他的挚友,所以他死了。
他为何要救天人。
无穷无尽的邺火舐着每一个脆弱的神魂,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化在火海中归于死寂,只有无尽的疼痛萦绕着他们。
“天人……”他单手搭在额间,眸中倒映被烈焰染红的苍穹,“天人与我何?”
“批铁甲兮,挎刀。与征战兮,路漫……”
不只是谁开了这个,微弱的歌声在幽风烈火中蔓延开来。
“阿毅也不怕,少主,往后我们便在这刀中,再陪你一起切磋斗法。”
万一这一看得不够真,他那么没心没肺,日后忘记了所有人的样该怎么办。
良久轻轻叹一气,想要伸手来像往常那样摸一摸他的。
适不过。
见着裴珩和卫卿仪的尸首被邺火吞噬,浑骨血几乎化在火海之中,裴烬神倏然凝固。
然而伸手却只剩一阵风。
“与征战兮,歌无畏……”
汹涌的邺火伴随着无数神魂的尽而越烧越烈,火光几乎映亮了整片无垠的黑夜。
面容俊的黑衣青年跪在火海中央,良久,缓缓闭上睛。
“不回,神魂被用来祭刀有什么不好?修士寿元有限,可神兵与天齐寿,想活到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。”
说完,她指尖用力攥了,然后一缓慢地松开。
祭刀之痛,用言语本无法形容,这简直是世间最残忍的酷刑。
越来越多的声音重叠在一起,血河白骨之上响起嘹亮的歌声,字字铿锵,掷地有声。
所以他们都死了。
这是一场针对他而生的诅咒。
但他还是直直注视着火海。
原本已经透支的不知从哪里爆发的力气,他一把撑起直冲向火海之中,衣摆却被玉华死死攥住。
“祸害遗千年。”裴烬笑一声,“你说得对,像我这样的罪人,怎么能就这样简单地死在这里。”
一染着邺火炽的气息扑面而来,却并不那么灼人,像是一个无言的拥抱。
“少主,不必顾及我们!”
他却成了唯独留的那个人。
接着,无名的邺火凭空而起,轰然笼罩了整片天地,唯独掠过裴烬衣摆之时片叶不沾,只不远不近地围拢着他,像是亲近,又像是眷恋的别离。
“是啊少主,桂生也不怕!”
千疮百孔的玄衣摆从她掌心落来,随其后的,是一声沉闷的坠地声。
凡受祭刀之用的神魂,皆不回,永生永世受邺火炙烤折磨,不得超生。
耳侧风声呼啸,血腥气一阵一阵地随着邺火灼痛的炽送鼻腔,几乎烧得他肺腑都在刺痛。
往后天海阔,只剩他一个人,岁月悠悠,时间如白驹过隙。
“是他们听见了——裴家主和夫人,是他们已经告诉了你他们的选择!”玉华一字一顿,“如今九州大,皆因玄都印而起。若你当真执迷不悟偏要以死谢罪,我不拦你。”
裴烬从前不信命,但他恍然觉得,在他上发生的这一切,仿佛真的是一场天意。
“我们乾元裴氏中人,从不贪生怕死。”
而就在这时,一抹猩红的虹光自他袖间蔓延而,在一片黯淡死寂的夜之中,逐渐凝结成一柄三指宽的血弯刀,于他前的空气之中沉浮。
他连边最重要的人都救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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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同敌忾兮,共死生。与征战兮,心不怠……”
乾元裴氏是他的家。
火海之中无数神魂翻着,被邺火灼烧神魂的痛楚无异于清醒着被骨扒,睁睁看着自己最后一滴血净,痛苦却依旧如影随形。
郁的血气织成一团暗红的血雾,缭绕缠绕于刀之上,腥风中鬼影幢幢,于邺火之中被不断撕裂又凝集,周而复始。
裴珩的神魂于一片烈火之中,静静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裴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