延光为吾妻自幼所定婚配,品格端厚,毋庸置疑。三子入秦,言皆感恩其母。惜吾妻之祝未竟,三子言及此已泣不成声,悔曰:“皆吾不肖,与岳父不睦,家宅不宁,致妻为难。”
昔时,三子之兄照家,知其为岳父所难,携礼访之,为之撑腰,侍家甚为感激。欲留兄用晚膳,然其忧女午睡不见己而啼哭,只得作罢。亲送其至马车处,赠一盒诸儿皆喜之糕点,嘱其予女尝之。
孰料出发未久,兄侧之侍从遽匆匆奔至,盖兄察距秦宅不远处存一陋巷,巷内女男白昼宣淫,轻佻淫逸,惧三子新婚,妻复离家求学,清誉声名有亏,乃急告三子,以筹万全之策。
侍家悄然择一仆潜往陋巷察之,仆归而谓侍家曰:“实乃道德崩坏,斯文扫地。”侍家大惧,若此女过其宅,她人将作何思?因惧三夜未眠,容颜日悴,目肿唇枯。其随身之忠心侍从悯之不休,献一计曰:择无人关注之时,遣人与女子相商,令其徙去,既可家外安宁,又能避人眼目,预先护己清誉。侍家以为良善,遂遣人操办。
所遣侍从乃侍家所择能缄口之得力者,名曰阑伊。值一日,轮当午而凝不去,仿若置身洪炉之内,街道炽热无人行,商铺无交易,行两步汗如雨。距陋巷数米时,阑伊大汗不止,仍闻淫声不断,蹙眉暗骂:此等淫乱男子,如此炎热仍同女行苟且之事。待至巷口,淫声已止。阑伊将入,汗蒙眼,频擦目。恰见衣衫不整华服者自巷出,貌若长婿,心大惊,疑窥秽事,觉知多命不久,屁滚尿流奔逃。
归至秦宅,阑伊神恍言死,恐命不长。及见长婿侍家尚在受教,方醒,后紧告侍家此奇事。
侍家闻此惊讯,悚然而惧,面色须臾苍白若纸,双唇战栗不止,轻声悲呼道:“吾命缘何就要休矣!天莫非欲舍吾乎?此乃何般灾殃劫数!”自此,断不敢出户庭,恐为人识其颜容。岳父秦乔氏屡召其至,于婃?训之以规矩礼仪。虽事毕四肢酸痛难行,然幸无需出门。
吾妻猛拍桌而怒曰:“果男子难成事也!”
然纵使三子这般谨小慎微,三月之前,妻求学归来,于其间中举,全家得讯狂喜,予前来报喜之官人各赠银两。秦姥笑言:“吾早知吾女成事!”欣喜之余,数日恩宠其生父明珠,言:“幸汝争气,为吾秦家增光。”明珠以其女为傲,常言:“上天眷顾于我,方赐此女!”此乃后话。
秦姥召家中众人于门口迎延光。延光下马跪地,言未负母恩。秦姥连点其头,大摆宴席。后延光依次跪父秦乔氏、生父明珠,见礼族中母姥,方与三子言,悄声曰:“吾甚念汝。”三子为其痴情所动,羞红其面,亦云:“贱夫于妻之心亦如此。”
未料侍家抬首,其容为周遭数人所瞩。彼时,晨曦如缕,照街巷而明晦。一浪荡女隔众而向其暧昧调笑,其笑于熹微光影中尤显刺耳。侍家心惶,足下青石路仿若亦崎岖难行,遂急归秦家,身后之风声似亦挟不善之谑。
其后近秦家,稚童传歌云:“秦所聘贤良子,实风骚耶?指腹亲不若巷内情,怜其妻,诸事皆未晓!”延光闻之怒指三子,三子释巷事,其气稍缓,甩袖言当查清。
吾妻难忍,掴三子面数番,三子嘴角渗血,吾妻言:“清者自清,汝若端行何惧!未偷情,何有谣传!”
吾亦曰:“汝未诳吾等乎?吾等男子最重清白,世间男子皆未遇此,汝若守矩,何以生此?”
妻又曰:“吾实怜吾此三媳!何以有颜为此丑事?想吾出门办事偶遇之,与之言及汝!彼竟言汝素淑贤德顺!如斯痴情人,汝尚传此丑闻!”
三子凄然笑言:“贱子若实悖男德,负母父之教养,即赴死亦弗辞!”继而捂脸凄笑,哭声悲戚,问:“自幼吾因亲事为母父严求,恒苛守男德,恐生舛错。吾二哥与小弟安在?”
吾曰:“此时彼等已睡下。”妻曰:“与此二人何干?勿胡乱攀扯!”
三子释捂脸之手,怪笑道:“乞母先容儿言其后所生之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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