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、守鬼门北堂思幼子坐产帐齐姜抱千金(2/2)

“母亲，表。”齐姜走上前，抬手作揖，并未弯，随后又对两名巫祝与四名助产的卿娘行礼。齐兰芳抬手将她搀住，凝望片刻，又朝北堂岑瞩目，上前握住她的手，“贤媳愿为小女拒关，不胜受恩激。”

仪门通往二院的享堂，产帐就搭建在戏台对面。两人合抱的垂柳秋风不动，枝桠上悬挂大红锦帛，其一把黄梨卧椅。四周已搭好鎏金银镶珠宝的骨架，围拢在外的幅彩织三圣图轴使无幄帐密不透风，对面戏台上十二班鼓已经就位，有太乐令二人，文舞二舞娘三十人。见北堂岑与齐姜来到二院天井，雾豹上前打帘。产帐已布置好，地上铺着厚毡，青玉案上煎药炉、滤药帛、金汤瓶、釜、断脐线与铜镀金剪刀一字排开。宝贝女儿胎生产是整个家族的大事，齐兰芳焚香沐浴，在家庙祝祷多日，并且亲自将大红锦帛在柳树壮的枝桠上，不晓得扎了多少次手指。

严格的仪轨于虔诚之心，母神创世时除却自血以外绝无他，世间的每一条生命都从母亲的血与痛之中诞生，哪怕母亲自己，不外如是。

乐舞会持续相当的时间，直到齐姜的完全打开。她的孩会从她痛苦的中诞生，带走她分力量与天赋，并永远地继承。北堂岑与姬日妍在产帐前并肩坐，侍女上了两盏茶。齐姜的缩已经开始，且越来越剧烈，伴随着鼓声愈密，她的息愈沉。

大分时间里，北堂岑想起小鹄都觉得很恍惚，似乎她从没生过这个孩，可她知事实并非这样，否则她的心肺肝胆何以痛至如此？

秋风穿过仪门，烛火摇曳，晴光与暗影悉数掠过齐姜的眉宇，琥珀的瞳亮如刀尖。

“有时梦见我母亲抱着他。”北堂岑的话语停顿住，未几，颇为自嘲地笑了一，说“有时听见街上的男孩儿要娘，我也会回。”

炉里已有烧完的香，该是母亲、表和嫂嫂已为她敬告诸神。

北堂岑原地跪坐，腰间剑，横于面，宽阔的脊背平铺。位于房心的旌鼓与庆鼓同时擂响，山惊倾。

初产妇开的时间会一些，她十六岁胎产育，疼了小半天才把小鹄生来。听见姬日妍的问题，北堂岑心搏动的血在空的骨间剧烈地扑腾。小鹄生时裹着很厚的胎脂，脸也是皱的，很丑，指尖泡得发白。但他的模样在这十几年间几乎无可挽回地从北堂岑的记忆中走了，五斤的男婴，简直轻如无。

日渐，前的影愈。方才心神失守，此刻复归原位。北堂岑听见兰芳卿娘的说话声，随即是卧椅在地上拖动的声音。齐姜以双手攀附柳枝上的布帛，站了起来，抱腰卿娘从后托住她的，为防中途脱力，娩卿娘则用厚实的手掌起她的肚。

齐姜的年纪虽然小，却已经有了她母亲当年的风度，产帐只带两名年轻侍女，脸上毫无畏怯神。抱腰卿娘将芫紫苏汤捧给齐姜，她不曾犹豫，扬起一饮而尽，随后舒张双臂，侍女上前为她解去托腹带，放置一旁，齐姜在卧椅上落坐，等待缩。

巫祝脚着云鞋，着绢甲，手持铜钺与神杖，起姅舞以愉悦诸神与齐姓先妣。她们的稳而沉地转动，上拧倾，从黄金面狞厉的中吐火焰，沟通天地日月。在世界的伊始，母破土而。伟大的母亲是丰饶的大地，以血和哺育她的女儿们；可怕的母亲是贫瘠的池沼，靠吞噬孩们的骨维系生命。她的柔滋养生命，凶蛮溺毙生命，女儿们继承母亲最原始的力量，将明月与汐养在胞之。

“婆母放心。”北堂岑颔首低眉，“此乃小妇应尽之职分。”

“要生了。”姬日妍脸上神微变，将茶盏放，起往影堂中去烧香。

“刚有大儿那阵，我也疼他。早在我生前，他就是小小的一枚卵，依附在我的。但他渐渐大了，愈发不如他的姊妹，他有时说的话甚至让我觉得他跟他父亲一样，都是外人，后来也就不怎么疼了。”姬日妍膝一二女，总觉得自己的儿比不上元卿家的小如公。北堂岑笑而不语，并不想议论王姎姑的家事。

齐姓产育之仪轨同郡王，有乐舞以助威严，又因兰芳卿娘享有功绩，且与关侯结为姻亲，故以军乐杂以国乐。两名巫祝取齐兰芳指尖血祭拜三圣，随后听得产帐中抱腰卿娘朗声宣布闭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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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难为你了，最近忙得脚打后脑勺，今天还能空来拒关。”姬日妍忽然开，将茶盏捧在膝，“已这么多年过去了，你还想他吗？”

“婶娘就把心放在肚里。”姬日妍手里端着碗蜂茶闲逛，时不时啜饮一，走到齐兰芳边，笑“姜妹盆骨又宽又短，随了婶娘，一定好生。两位娩卿娘不也说了？孩争气，是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