Delilah的头痛开始变得十分频繁,并且通常会在晚间发作。止痛药的效力随着一次次的服用而明显减弱,疼痛令她总是不得不在深夜里保持清醒。
有那么几次,她甚至在清晨Harry起床准备去工作时还没有成功入睡。但她总会赶在对方侧过脸前合上双目做伪装,在早安吻浅浅印在眉心时尽量保持住呼吸均匀。
Del固执地认为这只是自己近来过度的紧张和忙碌所导致的,并且深信只要用足够多的休息进行弥补就能加以缓解。所以,她觉得并没有必要让男友得知此事。
但严重失眠所导致的异常起床时间却将她的状况暴露无遗,比如有时她一觉睡醒已是下午。不过,Harry早出晚归的日程安排让他对此根本无从察觉。
这天,睁开双眼时果然又是正午,窗外阳光充足晴好——这样的阳光无疑为靠在窗边看书提供了良好条件。而且,Delilah并没有感到饥饿,于是打算在简单洗漱过后便下楼看书。
而怀捧着书兴冲冲地打开房门,隐隐约约听见的一阵轻柔舒缓的钢琴曲却让她迟疑了片刻。要知道,Bernard从来都没有在这种时间放音乐的习惯。
她站在原地仔细听了一会儿,分辨出这淡淡的乐曲声是由大厅传来。Del满脸茫然地循声而去,却见一侧的唱片机正缓缓转动,音量却调得极小;窗前支着一个画架,旁边的小桌上摆满了各种颜料和画笔,而画板上的作品显然才初具雏形。
怔怔地走近细看,Delilah方才注意到办公桌正斜铺着一张堆成褶皱状的乳白色桌布,上面摆放着一只空花瓶和几个新鲜水果。
这是…静物油画。
Del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,油画也曾是Harry的爱好之一,并且他对此极具天赋。但据她所知,这个爱好——或者说是天赋,却始终没有得到他父亲的认可和支持。渐渐地,他就很少很再执起画笔,很少再以笔触描摹和宣泄。
讽刺的是,Norman当时的理由是“艺术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”,但他自己却在这间偌大的宅邸里挂了不少价格昂贵、足以证明他财富地位的绘画作品。
更讽刺的是,Delilah竟差点忘记他还曾有过这样一个被埋没掉的爱好。她呆立在画板前,静静地看着这幅仅仅才勾勒出物体大致轮廓的作品,一时间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。
一直以来,Norman都执着于将他困在一个牢固的框架里,不允许他触及这之外的任何事物,期望着能够以这种方式令他成为自己理想中的样子——换句话说,成为另一个自己。
即便Harry并不想活在这样一个框架中,但对父亲的尊重与崇敬使他根本无力冲破。所以偶尔在边缘小心翼翼地试探过之后,他最终还是会强迫着自己蜷缩于其中。
她知道他在放下画笔之前,一定还曾为那个狭窄的框架放弃过许多。
“……我吵醒你了吗?”
身后幽幽响起的熟悉声线打断了她的沉重思绪,转身回看时,才发觉对方已站定在大厅中央处,未系领带的衬衫领口松松垮垮;手里拿着一只玻璃水杯,脸上显然因自己的推断而覆着层愧意。
“对不起,Del,我应该关掉唱片机的,”Harry讪讪地朝她走近,同时无比专注地打量着女友的脸色,眉心不自觉地微蹙,“你是不是又开始头疼了?”
Delilah强装淡定,抬眸迎上对方沉甸甸的目光,大言不惭地对他这一连串的猜测加以否定:“你并没有吵醒我,Harry。而且我只是昨晚没有睡好,所以起床才晚了一些……”
可Harry却对这回应恍若未闻,只无言地近至她面前停住脚步,于近距离下更加仔细地端详着她的面庞。似乎在这个问题上,他严谨到只肯相信自己的视觉判断。
对于撒谎能力的盲目自信在对方的凝视下彻底崩塌,Del局促地垂下眼帘避开同他视线交汇,暗暗思考着自己还有没有继续说谎的必要。
“好吧,”她低着头颇不自然地抬手捋了捋鬓边碎发,终究还是决定放弃毫无意义的掩饰,“但我现在已经没事了。”
“都是我的错,Del,”Harry在一声沉叹之后停顿了几秒,面色也随即黯淡下来,眼里溢满的关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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