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十九(1/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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广平与姜氏交谈的声音毫无遮掩,镜郎自然是全都听见了。

他甚至有几分怀疑,广平就是故意的。

知道了,又能怎样?难不成,镜郎还要翻过手来,把亲姨母也弄死?

还好先把青竹和王默派出去买点心了,这种宫闱秘事,他们还是少听一点是一点吧。

他注视广平轻快跳跃的身影消失在院外,不由得微微苦笑起来:以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,居然也有了被人当枪使还束手无策的一天。

怪不得说清官难断家务事,罢了,就由着他们夫妻俩折腾去吧。

眼前忽然出现一双粗糙的,戴着薄绸手套的手,将一杯热茶递到了眼前,镜郎抬手接过,轻声问:“寒露,你们是不是总是看到这种……这种人伦惨事?”

“若说人伦,还有更沦丧之事;若说惨事……大公子上任不久,在某县中,遇有一村一百七十二人同时身死的大案——说起源头,不过是一桩当地人习以为常的换亲。那女子为兄长能娶妻,被换入山村,成为一家七口兄弟的共妻,她要劳作,要生育,生了女儿便挨打,月子里亲眼看见女儿被摁进夜壶里溺死。她要跑,便被打折了腿,锁在柴房里,成为村里所有男人的玩物……”

镜郎轻轻打了个寒颤。

寒露没再说下去,揶揄道:“二公子,害怕了?”

……不,并没有。

只是一时,有些想见林纾罢了。

镇抚司,诏狱,水里来火里去,多少惨案,多少大事,天南地北,奔波劳碌,林纾几岁入的镇抚司?是不是还没有到他如今的年纪?……此事若没有林纾,如何了结?可原本与他林纾毫无关系,什么姨母,又和他什么关系,还不是为了……为了自己。

但镜郎稍微一侧头,就能看见寒露漂亮的侧脸,又忍不住,在心里偷偷叹了口气,那股奇异的微妙酸涩翻涌上来,咬的他心里满是说不出的微妙滋味。

就轻易地换过了话题:“我的事儿已经了了,你们呢,千里迢迢来一次扬州,不可能是单为着替我办事儿吧?”

寒露轻笑道:“自然也是为湖州战事……您或许还不知道吧,七殿下与陈小公爷此番平叛安抚有功,昨日便登船回京了。我们在这儿,也是应付战后的首尾,江南鱼米之乡,可不能出了岔子乱子……”

贺铭也罢了,陈之宁这一回去,当然是风光无限,眼看着就是加官进爵小登科……还真得要恭喜他。

镜郎这一走神,就完全没听见寒露还在絮絮叨叨什么“伤寒”,什么“秋疫”,直到一句“大公子来了,来尝尝这六安瓜片”,才把他游走的思绪拉了回来。

林纾才与姜令望见了一面,如今两人撕破了脸,还得虚与委蛇,假作和睦,心头正是不爽,匆匆赶来,是为交代守姜氏的人不必吝啬刑罚,一眼望见镜郎静静坐在树下,捧着杯子若有所思的模样,全然忘了自己张口要说什么,一时竟看得呆了。

两人一对上眼就都傻呆呆,压根挪不开眼珠的样子,寒露见了,哪儿还有什么不清楚的,知趣地咳了一声,把头一低,假装什么都没看见,晃悠着茶壶,把唇边的偷笑压下去,为林纾捧了个台阶:“我要看姜氏的方子,走不开呢,大公子,不如替我送送?”

关押姜氏母子的小院儿其实并不偏僻,就在庆慧寺后山某处,为一片枫林,一座山岩所掩蔽。马车停驻在寺庙外,先要绕小径入庆慧寺,再穿堂出院。这一送,还能送出小半个时辰。

林纾没有做声,镜郎抿了口茶,白了他一眼,气冲冲地迈步出去了,走不几步,后头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,他有些不满地哼了声,故意走快一些,脚下踩着青苔一滑,叫林纾拽着胳膊一拉,站稳了,才没一头栽下去。

漫山红叶,随着带着寒意水汽的秋风,一层层地荡开了涟漪。

天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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