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简单的字,横竖撇捺,都能薅清,写得不错。可字的笔画一多,结构一复杂,你就像写了前面忘了后面,上一笔把一笔的位置占了,一笔又把一笔的位置占了,这说明你在书写的时候,心里没有成算——换句话说,你一看到结构复杂的字儿,你就张到忘记怎么写。”
徐慨态度很温和。
徐慨不急不缓地说,余光却瞥见了钏的床。
如他人不同,这一手字风清雅,隽永秀丽,连成一片也觉得大气开阔。
钏低了低,咬了咬后槽牙。
咳咳。
第三百六十四章 戊四喜(中)
这等屈辱,钏可不能白白承受,赶忙摇,“自是会的!弟规是稚童启蒙文章,若这些字儿都不会写,那也...”
床有了,妻还没有板上钉钉。
小双儿素日是有些怕徐慨的,如今倒是一句跟一句,权当面前这人不是冷面阎王,“您瞅瞅!我们掌柜的左手被打了板!郑姑姑让包上纱布继续写呢!”
徐慨蹙了眉,“什么先生?怎的打人?”
徐慨顺着小双儿目光看过去。
“别...”钏红了一张脸,“写得不好看...”
徐慨语声淡淡的,“是不会写吗?”
徐慨,一针见血地指钏存在的问题,“可你意识觉得自己不会,所以才会一写就慌,一写就,导致越写越着急,越着急就越。”
钏抬起来。
钏看得有羡慕。
“没有抵...是真的写不好...”
徐慨双手拿着堂纸,对着烛光看,面无表地评,“一张纸九个字,一百张纸也就九百个字,一篇弟规一千零八十个字,其实也就相当于抄一篇弟规,这量在学字认字阶段不算太大。我小时候开蒙,一天要写一千个大字。”
徐慨抖了抖,隐匿地藏好蓬生的望。
小双儿的气势渐渐缩去。
徐慨见自家姑娘佝得低低的,还没见过她这幅认了怂的样,便伸手先摸了摸钏的,再拿过钏写的字儿。
这事儿说起来可不光彩。
芙蓉莲雕刻画红木床,罩着烟雨拢波的蚕丝幔帐,木架上挂着桃红的瑞脑香,床前脚踏上还摆了一双方便走动的青绸底鞋...
“这样吧,你先背弟规,背好了再写。背的时候,脑里记每个字的字形和笔画,在心里过三遍,在手心笔画三遍,每天写之前背三遍再写,应当会好很多。”
一张麻将脸,难得也如风拂面。
堂前教,床前教妻。
弟规若都不会写,那她成什么!文盲吗!
徐慨将纸放回原,重新在毡上铺了一张新纸,拿白玉石镇纸规整铺平,了狼毫笔,觉墨有些黏,便伸手加了一银勺的,起势提笔,一笔画写的是最规矩的正楷,九个字写完,徐慨放了笔,温声,“写字不难,写好也不难,难的是自成一派、自有风骨。姑娘家写字写得好的,也有许多,前朝的秒安居士簪小楷便是一绝,你那好友左尚书的孙女字儿也写得不赖,前年送给老太后的生辰贺礼是一百寿字的写法,很有一番味。”
那也太丢脸了!
钏抿抿。
徐慨见哄得差不多了,把写好的那篇纸放在一旁,顺势坐,抬问钏,“说说看吧,为何抵写字?”
徐慨补了一句,“那时我刚四岁。”
“先背吧。”
从宽大袖的白净手腕纤侬适宜,再往看,手被包得像只圆圆的粽。
小双儿像是有人撑腰,脊背一起来,“可不是!打得可重了!咱们掌柜的只是请崔二和阿蝉帮帮忙完成作业,谁知被看来了...”
钏探过去看徐慨的字。
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?
她确实写到复杂的字儿,她就张,就怕自己忘记笔画,一张,笔就,一就写得丑,一写得丑,心里就更慌——这是在掖待久了的通病,女使其实用到笔墨的地方蛮少的,一是害怕女使写东西传信,二是笔墨纸砚都是金贵件儿,除了得势的大女谁又有闲钱给自己置办笔墨纸砚来着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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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钏恍然大悟又求知若渴的模样,徐慨心里苦笑一声——他满脑废料,钏倒是被一番拨得一心向学...
徐慨摇摇,态度平和,语声温柔,“不是的,你是个很有韧劲儿的小姑娘,许是不算太聪明,却温和敦厚、仗义灵气,写字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,写得自成一派或许是不容易,可写好写快却不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