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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 道的无名与专名(3/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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任择(arbitrary)关系的察,比索绪尔或者德里达的类似觉悟更早。

当然,任择关系不是没有关系,现为定择关系的随机改变,却不现为定择关系的完全取消。应该注意的是,应该承认的是,在现实中,言与义的关系一旦择定,也常有相对恒稳的状态。就像钟表与时间之间形成了既择关系之后,或者货币与财富之间形成了既择关系之后,改变这些关系虽然可能,却非易事——人们经常只能在陈规和习惯中权且安。日常生活中的忌语,作为言义定择关系最僵化最神化的产,就是这样被接受的:因为母亲不可亵渎,母亲的名谓也就不可亵渎;因为信仰是不可背叛的,信仰的习语也就不可背叛,哪怕用“上帝”来取代“真主”、用“先生”来取代“同志”、用繁字的“派对”来取代简字的“扎堆”,也可能引起严重的文化冲突、政治纠纷乃至血刃相见。在这个时候,名似乎就是实,事的符号俨然就成了事,成了事的替代和有效凭证,甚至可以成为人们对质世界和利益关系的遥遥控装置——话语的冲突几乎代理着人们对现实制的重新安排。

这就不难理解,为什么在一定的,白话文会成为政治,朦胧诗也会成为政治,一切新的小说形式也会成为政治。人们的价值指认可以被相应的语符暂时锁定,不得不在语言冲突中表现为固守或攻。

连最不信任语言的禅宗,也有滔滔不绝的说教和针锋相对的辩难,可见在很多时候,语言还是有意义的,word并非时时可以脱离相应world的重力牵制,作轻浮无定的任意飘

隐“无名(言义任择关系)”与涉“专名(言义定择关系)”各有其适用域,语言的游戏化与语言的权力化,也各有其合法。这无非是我们观察语言时,超语境之外或切语境之,会有不同的结果。在较为积极的事态里,“游戏”说可以瓦解语言的价值神话,恢复语言无限多变的空间;而“权力”说可以使语言“空心化”的狂适时降温,恢复人们对语言必要的价值审查和价值要求。

在谈到人类理的时候,德国人克斯·韦伯采用价值工的二元模式,对价值理与工区分。在我无能创新语符的时候(瞧,这就是作为既有语言之的时候),我愿意借用他这一模式,施之于有关语言的观察。语言到底是(工)载还是(价值)本?我无法定于一端的回答,而且相信回答只能取决于人们从何角度观察,并且把特定语言现象置于何语境:比方把白话文置于本世纪初还是本世纪末的不同语境。我还相信,在实际生活那里,这略嫌糙的两分模式还省略了很多东西,比如省略了价值的表现及较表现、弱表现及较弱表现等等分寸,使我们只能而言之。价值像是一,随着现实人生的推动,在语言工中忽多忽少,忽聚忽散,忽驻忽行,忽来忽去,呈现极为复杂的纷纭万状。更确切地说,语言价值取决于与之相关的各条件,取决于语言与这些条件的结构关联。因此,在现实及其语言表现的不断变之中,我们永远只能靠语言去捕捉价值,又无法把价值永远存既有的语言之网。

这样,倡导白话文也好,推崇任何一位作家的语言品格也好,可以是一时的价值义举,却不会有久的价值专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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