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 熟悉的陌生人(4/6)

，一定会有很多人的模仿和学习，直到最后大家终于千一腔共同平庸。一个人若表现特别的才华，也可能引来周围人的红病，群起而攻，群起而毁，最后是的椽先烂，直到大家放心地彼此彼此一拉平。还有暴力带来暴力的报复，谋带来谋的抵抗，其起因虽可另说，但以毒攻毒和以牙还牙的结果，常常是冲突双方的手段和风格越来越趋同，即便其中一方曾经代表正义，但也在相互复制的过程中，与自己的敌手越来越像一回事。

极端化也好，匀质化也好，悄悄改变着我们而不为人所察。而这两过程常常互为因果，互为表里，成为人们复杂的互动轨迹，织一幕幕令人缭的人间悲喜剧。特别重要的是，这两过程都显示人的社会：人不是孤立的个人，人不是个人的自由选择。十八世纪科学家d·霍夫斯塔特通过对一些蚁群兴衰的研究，用他那令人目眩的“蚂蚁赋格曲”，揭示一只单独的蚂蚁，与生活在蚁群中的同一只蚂蚁，完全不是一回事，其属和功能有极大的差别。整不等于局之和；整也使各个局刻地异变。这就是有哲学革命意义的“整效应”说和“大数规则”说——可惜还被很多人文学者漠视。一个与世隔绝的人，与一个同他者发生关系的人，于人群整和人群大数中的人，完全不可同日而语。前者没有文明，后者会有文明，因此文明只是社会的增生。我们即便在一个最自由的社会里天行空，也没法成为一枚绝缘棋盘的棋，逃脱社会对我们的塑造。我们这些人形蚂蚁生息在家、公司、社区、族、阶级、国家以及各共同“大数”里，与他人相分而极端化，与他人相同而匀质化，碌碌乎而不知所终，却有了文明的收益和代价。

说到这一，是因为八十年代以来个人主义在中国复兴，作为对“文革”噩梦的报复，权威专制所取消的个人望和个人差异，重新受到了人们的重视。这鲜血换来的解放至今使我们受益。个人首先回到了诗歌里，然后回到了辞职书上，回到了旅行袋中，回到了如火如荼的私营企业那里。当然，个人有时候也会成为过于时髦的宣言。一个作家在会上说：“艺术家的里从来没有社会，我只写我自己。”另一个评论家说：“除了我的真实，难还有别的什么真实？”

我猜测这些人们争相独立的解散令只是一绪，只是绪之的辞不达意，不必过于认真地对待——这连自由派主将哈耶克也力图避开的“原”个人主义并不让我失望，我失望的只是这些人如果不借助一些哨修辞，常常在三句话以后就没法往说——而我一次次等待着他们的回分解。作家要写真实，写个人，写望，这都很对，但有一个也许很傻的问题：写哪一望？哪一望才算得上真实和个人？才算得上毫无社会污染的绝对天然？这态度，起码无法区分原始人而文明人敬亲的望，无法区分唐代人乐而宋代人好瘦的望，无法区分有些人毒而有些人品茗的望，无法区分有些人田园渔樵而有些人功名将相的望。所有这些区别是与生俱来的生本能，还是文化训练和社会塑造的结果？

在另一方面，个人的千差万别，可以证明权威专制的不合法，却不能证明人的社会是一虚构，不能证明这些差别是取决于基因或天意的某神。因为这些差别不是整解散的结果，恰恰相反，是整组合的产，是整充满着活力的证明。任何质在非组织状态只可能松散、匀质、彼此雷同、整齐划一，如同月球表面的景观，而生多样正好是它们被组织在某个统一系统里的特征，是诸多个互相滋养、互相激发、互相支撑、互相塑造的到渠成。事实上，对个人差别的尊重和保护，不是一个人在月球上的自我折腾，恰恰相反，它明白无误地受动于社会并且反过来参与社会。在这个意义上，整意味着个人活在整之中，不仅表现为旗帜、令以及队列，更重要的，它只有通过造就个差异才得以现；个别则意味着整活在个人之中，不仅表现为有些人的遗世独立，悲泪独饮，玄机独悟（包括摸自己的对社会概念百般迷惑），更重要的，它的丰富涵只有随着人们从中破译社会密码，才可能一步步相对显现。在那个时候，作为棋盘上的一枚棋，“我”是这一个而不是那一个象的建制化过程，才可以被真正地谈论，而不是自恋者的神话。

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