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狐说其二】(2/2)

血气再度骤起，狐狸心剧烈，不禁忘却台词，愣愣不发一语。

不等慨时乖运舛，忽地远远瞥见一白影，正顺着山间小拾阶而行。

再给他一次机会……至少，至少他能互通个姓名。

碍于山细窄，他横阻中央，两人只得大对小，赶在女发话问询之前，狐狸缓过神来，蹑手蹑脚靠近对方后，尽举止看着极其可疑，他还是小心翼翼举起手掌，把那临时采来的一捧杜鹃放了药篓，随后朝着山疾奔而去。

这样想着，垂在后的茸茸大尾左右来回挥动，甩一纠结残影。

狐狸连忙伏，他的原型其实甚是大，格观之犹如狮虎，毕竟百年行，远非寻常同类可以比拟，此刻躲在低矮木中央，颇有一障目自欺欺人之。女见状，只觉稽，略摇一摇，径自赶路去了。

起先狐狸以为那是错觉，等到辨清之后，忙不迭纵追逐而去，直至渐渐临近对方，这才仓促停步，照旧躲在树后，暗中观察起来。

暗暗比对往来乡民形貌，仍是一无所获，不由心生哀叹，懊悔当日过分张，致使没能成功搭上话语。

瞧人影渐行渐远，狐狸终归捺不住，跺了跺脚，跃过树梢崖，几个起落功夫，眨来到山前方，预备拦住去路。

他生怕狐吓到对方，掐诀拟化人形，面敷白粉，绢，一从戏院偷来的小生行，挥着袖褂，翻烂一肚的戏文演义，从《西厢记》想到《生殿》，又从《梁祝》想到《白蛇》，总算拣了两句可用的开场念白。

她的打扮一如先前，白衫轻薄，只是手持药锄，背药篓，料想应是村中采药女。

扫过枝叶之时，发簌簌细响，不想那女耳力甚佳，听见树后窸窣异动，立时停步回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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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到底没有彻底跑开，他仍远远跟随对方足迹，见她走山腰一座青瓦小院，等到黄昏时分袅袅炊烟升起，总算确认了家宅位置，这才放心离去。

听着脚步渐近，他清一清嗓，刚要摆架势登场，但见那清丽面目转过巉岩，在视野尽徐徐展开，颜如渥丹，眸如漆，眉宇之间仍是疏淡神。

去啊，去搭话啊，机不可失失不再来——脑海里的小人这样焦急指挥着，然而狐狸呆立原位，不肯挪移半分步，目光密凝在那抹素洁裙摆上，半是愉悦半是忐忑。

①自《山海经》，其状如而赤，三尾、六足、四首，其音如鹊，之可以已忧。算是忘忧鱼了。

狐狸耷拉着耳朵，四脚朝天，径直倒在烟草之中，望着天幕怔怔发呆。他这狐生虽短，然而最是顺遂稳当，幼时自由奔走天地，机缘巧合误鯈鱼①，开智以后，便脱离族群，独自寄天福地潜心修行，安乐忘忧，不知悲戚，哪知门一趟，居然心神难宁，陷了前所未有的惆怅之中。

他还什么都没拾掇好，没有沐浴没有梳，原先备好的鲜枯萎大半了，怎么能够见人呀。